沈小玲
來新疆阿拉爾之前,我對這座城市完全陌生,還幾次叫錯名字。飛機降落,我看見深灰紅的塔里木機場,暖意油然而生。
阿拉爾并不是我想象中塵土飛揚的模樣,不見戈壁、沙漠,天高地闊,天藍得沒有云,云都在地上,云是成片的棉花地。綠油油的花生秧匍匐在地,掛滿枝頭的紅棗壓彎樹枝,田地的分界線上長滿了高大挺拔的白楊樹。
觀光車敞開,緩緩駛向塔里木河零公里處的胡楊林。下車,走在撒了白花的鹽堿地上。入目,是鍍金的胡楊無窮無盡,將天地文火慢燉出了一片金。
“最美麗的樹”,這是當地對胡楊樹的評價。這片野生胡楊林,每一株胡楊都那么俊美、飄逸。一陣急雨襲來,匆忙躲避至林中木亭,上三樓遠眺,阿克蘇河、葉爾羌河、和田河曲折,均會于此處,匯聚成塔里木河。河水蜿蜒,通向胡楊林,滋潤胡楊樹。
驟雨消歇,云開日出,胡楊葉上的水珠散射出迷離的光點。上至觀光塔,視野陡然開闊,遍野皆是金燦燦的胡楊,是上百歲、幾百歲、上千歲的胡楊,它們卻鮮活、青春逼人。數條水溝縱橫交錯,水汽充沛。我有些恍惚,覺得不太真實,我不在南疆,而在江南。
開車60公里,我們去阿拉爾另一處胡楊林——睡胡楊谷。
與塔里木河零公里處朝氣蓬勃的胡楊林迥異,睡胡楊谷寂靜無聲。沙地上到處是胡楊樹,樹干粗壯遒勁,枝缺葉盡。斜躺、彎曲、直立、橫臥,形態千變萬化。
講解員是老徐。他退休前在兵團種地。老徐的父親從內地來塔里木河畔駐守邊疆,戍邊墾荒。老徐是土生土長的兵二代,出生在塔里木河,父親給他取了乳名“塔生”。老徐喜歡寫詩,睡胡楊谷的圖片文字大多出自他手。老徐給一株胡楊取名“美猴王”,他寫道:“容我看看這盛世江山,去去就來。”遠看那株胡楊樹頂部的枝條似兩根雉雞翎,美猴王就要伸手撥動雉雞翎,騰空而去。老徐寫“千年等一回”,“三千年前,克里雅河把胡楊帶到了這里,并囑咐它們完成自己的使命。”
胡楊的使命是什么呢?
老徐帶我們走向高高的點將臺。我望向無邊的曠野,睡胡楊谷如同古戰場,這些胡楊是士兵,金戈鐵馬,與流動的塔克拉瑪干沙漠搏斗,保家衛國,它的根莖穿透流沙,到20米下尋找泥土,并深深根植于大地。百萬軍士在此廝殺,疾馳聲、砍殺聲、吶喊聲不絕。胡楊迎向摧肝裂膽的風沙,縱是斷臂折腰,依舊鐵骨錚錚。幾百上千年后,胡楊依舊保持原來的姿態,立于沙地,與沙棘、駱駝刺、鹽生草、芨芨草相伴,繼續防沙固土。
對棧道旁的每株胡楊,老徐都很熟悉,都能說出故事。每天,他從25公里外的家中趕來,給各地來的客人講胡楊,講胡楊林與沙漠搏斗的故事。
“我是阿拉爾發展的見證者。阿拉爾變化太大了。”老徐說。70年前,阿拉爾是戈壁瀚海。“生在井岡山,長在南泥灣,轉戰數萬里,屯墾在天山。”三五九旅兵團人扎根在祖國南疆邊陲,開始了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屯墾戍邊。
現在,阿拉爾是全國綠化模范城市和國家園林城市。
“環境好了,有的睡胡楊開始醒來。”老徐的笑意藏不住。
隨著老徐指點的方向,我看見了睡胡楊枝條上掛著幾片嬌嫩的黃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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