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威市涼州區擁有豐富的鄉村地名文化資源,有的地名描寫所處的地理位置和獨特鮮明的自然景象,有的地名記敘厚重的人文歷史和重要的交通標志,有的地名展示重要的軍事防御設施,有的地名寄托當時當地人們的思想感情、勾起人們的生活回憶等。梳理涼州區鄉鎮村組地名,研究這些地名形成的自然環境、制約因素、內在規律、文化成因等,考證這些地名背后的歷史文化,講好地名故事,分析總結各個鄉鎮的歷史變遷、命名規律探究、精彩地名故事挖掘等,對于增強文化自信,助推鄉村振興,彰顯涼州文化魅力,推動武威文化旅游名市建設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涼州區鄉村地名的歷史淵源
涼州區鄉村地名文化千姿百態,豐富多彩。涼州區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相互碰撞、中西方文化相互交流、中原傳統文化與西域外來文化兼收并蓄,使得涼州區鄉村地名既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又顯示出獨特而鮮明的地域特色。
從宏觀方面而言,涼州區鄉村地名的特征鮮明獨特。涼州區位于河西走廊的東端,是絲綢之路的黃金節點城市,農牧業發達,自古以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因此,涼州區鄉村地名文化中保存著大量的農耕文化、游牧文化、軍旅文化、交通文化、政府機構、姓氏文化等的痕跡。又因為涼州區自古為多民族聚集之地,各民族因文化傳統、宗教信仰、經濟水平的不同,而形成了本民族獨特的地名文化體系。
涼州區鄉村地名的文化特征
(一)農耕文化特征
早在西漢初年,隨著河西四郡的設立,中原農耕文化開始進入涼州,并與當地游牧文化進行交流。漢武帝時期,農業成為河西的主要產業。五涼、盛唐時期,統治者一直十分重視農業發展。明代為維護統治,實行移民屯田的戰略。明清時期,河西地區的農業生產水平得到進一步發展,農作物品種更加豐富。所有這些,為涼州區地名文化奠定了農耕文化的積淀。
鄉里建制。武威磨嘴子漢代出土文物銘旌有“西鄉”“北鄉”“東鄉”“渠門里”“閹導里”“利居里”“西夜里”等文字,顯示當時的涼州區已按照中原農耕文化的“鄉”“里”的規制進行命名,現在漢代許多地名早已消失,但“西鄉”“北鄉”“東鄉”之名還在民間沿用。
屯田移民。明初,移民來到涼州,設置有管理機構,負責發放、安置移民。涼州區現存的“發放”“安置”這些地名,實際就是當時移民屯田管理機構所在地。移民墾種土地稱之為“民屯”或“軍屯”,所居之地便有叫“屯莊”的,如涼州區發放鎮的屯莊,韓佐鎮的屯地莊、田家屯溝、馬家屯莊,涼州區謝河鎮的茹家屯莊等。
水利灌溉。明代在涼州興修水利,出現了一些以農田灌溉水系命名的地名,如黃羊渠、雜木渠、大七渠、金塔渠、懷安渠等,每渠分為十壩,形成了完備的渠、壩、溝、畦系統。隨之涼州區就出現了頭壩、二壩、高壩、中壩、四壩,上溝、東溝、西溝、三溝、四溝,陽畦、二畦莊、頭畦、六畦等依水利系統建設的地名。
涼州區地名中展示的這些反映農耕文化的歷史或場面,僅僅讀其地名,一股農耕文化氣息撲面而來。
(二)游牧文化特征
游牧養畜。涼州區在祁連山冰川融水滋養下,形成了許多水草豐茂的天然牧場,自古以來畜牧業極為發達,在漢代就有“涼州之畜為天下饒”的民諺流傳。五涼時期,隨著草原民族不斷移駐河西,開辟出新的牧場,形成了大規模的畜牧業生產格局。唐代中期吐蕃、回鶻、黨項、蒙古等游牧民族先后占據涼州,進一步促進了畜牧業的發展。畜牧業的發達,豐富了河西經濟區內人們的生產生活,涼州地名中游牧文化痕跡大量存在,游牧文化的影子映射在地名上。
民族名稱。歷史上占據涼州區的烏孫、匈奴族、羌族、鮮卑族,生活在谷水(今石羊河)流域,是影響較大、地域最廣、持續時間最長的幾個民族。因此涼州區留下了大量與這幾個民族有關的地名。西漢時期,河西走廊一帶生活著烏孫、月氏等游牧民族,烏孫人最早在此修筑了聚居地——赤烏鎮?!对涂たh圖志》:“赤水軍,在涼州城內,本赤烏鎮,有赤青泉,名焉。”可見直至唐代這個地名還在被借用。后來匈奴擊敗月氏,驅趕了烏孫、月氏部落,占領了整個河西。匈奴人將赤烏鎮重新進行了擴建整修,稱為蓋臧城,漢人依其發音訛稱為姑臧。據考證,“姑臧”二字來源于武威姑臧山,而姑臧山是西戎、月氏和匈奴部落的生活和游牧場所,其名來自匈奴語,匈奴語已無可考?!稌x書·張軌傳》引王隱《晉書》說:“涼州有龍形,故曰臥龍城,南北七里,東西三里,本匈奴所筑也。”
東漢時期,涼州區長期由羌族占據,因此涼州區也留下了大量羌語地名。如涼州區金羊鎮、羊下壩鎮,武威城東的黑羌塘(今大河驛西盛家莊),城北的羊同(今永昌鎮)、紅羌(今洪祥鎮),涼州區長城鎮的羊橋子灣、羊圈壕等。
歷史上鮮卑族在涼州區的活動,也可以從至今流傳的地名得到證實。如土彌干川,在武威城西50里,即今西營一帶?!段鍥鋈?middot;武威縣志》記載:“土彌干川,縣西南五十里。”《太平寰宇記》記載:“土彌干川,鮮卑語稱為土彌干,言此川土肥美……”又如涼州區永豐鎮有朵浪村,舊名朵浪坪,也與鮮卑族有關。西營河流經此地名為朵瀾水。朵瀾之名,來自鮮卑部落“多蘭部帥”。所以上述地名就是因為魏晉南北朝時期鮮卑族在此駐牧而得名。

(三)軍旅文化特征
涼州區自古是軍事戰略要地,境內軍旅文化特征的地名很多。如古城鎮,因境內有漢代所筑古城遺址而得名;如長城鎮,以古長城縱貫全境而得名;如九墩鎮,因高溝堡北邊古長城烽火墩所屬岔子第九墩而得名;如西營鎮,以境內古有“西把截營”而得名;如南營,以境內古有“南把截營”堡而得名;如校尉,因境內古時設有校尉營而得名等。涼州區鄉村具有軍旅文化特征的地名,主要集中在明代。明初,朱元璋派大將軍馮勝西征,占領涼州之后設立涼州衛,配置軍力5600人。明廷十分重視對作為西北邊鎮重要城市的武威地區的經略,明朝從地區軍事行政建制、修筑長城、養殖軍馬等方面有效地對武威地區進行管理,鞏固了國防,安定了邊境,武威的戰略地位與作用也從中凸顯。
為了牢固掌握武威這一軍事要地,明代除了在武威修筑長城、修建城池之外,還根據軍事斗爭和屯田需要,發動民工修筑堡塞,設立保甲制度,聯防自衛。堡、寨、塔、墩、營之名至今猶存,以堡、寨命名的村莊遍布武威全境,如涼州區黃羊鎮的閻家堡、七里堡、李寬寨、滿家寨子、土塔、大墩、楊家墩墩、土塔墩;涼州區高壩鎮的楊房堡、高家寨子、張家寨子、查家寨子;清源鎮的曾家堡、蔡家寨、劉廣寨、唐家營、東營;謝河鎮的李府寨、武家寨、張家大墩、黃家墩、何家墩臺莊;河東鎮的河東堡、樂安堡、達家寨、汪家寨、六壩墩、下腰墩;金河鎮的王景寨、李家寨、范家寨、西寨、王家墩;韓佐鎮的韓佐寨、金家寨、田家四個墩、嚴家墩;長城鎮的高溝堡(漢代古城,明代沿用)、馬家寨、十二墩、李家大壕、五墩、接腰墩、蘇家臺子、前營、上營、二營;四壩鎮的三岔堡、馬家墩、薛家寨;豐樂鎮的豐樂堡、懷西堡、昌隆堡、翟家墩、魏家新墩、楊家寨子;永昌鎮的永昌堡、和寨、前寨、后寨、梧桐寨子、光頭寨子;大柳鎮的大柳樹堡、王城堡、藺家寨子;松樹鎮的中堡、中截堡、花寨子、馮良寨;涼州區下雙鎮的下雙寨、魏佐寨、七墩、寧家墩等。

(四)交通文化特征
涼州區鄉村好多古地名與交通有關,這是因為古代涼州區不僅是重要的軍事通道,也是商旅必經之地。
驛站地名。涼州區古代驛站主要分布在綠洲地帶的交通要道之處,平坦廣闊的地域設置驛站不但有助于驛站的管理和運行,而且能夠更加有效地控制整個區域通行關鍵地點。清代,武威地區的陸路交通主要是依靠和借助驛道實現的。陜甘新大驛道在近代成為清政府統治西北地區的重要的交通線,也成為維護國家統一的重要通道,對陜、甘、新交通和經濟的繁榮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武威地區的驛站是陜甘新大驛道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大清會典則例》稱:“四十里涼州大河驛,三十里武威縣武威驛,五十里武威縣懷安驛。又西四十里有柔遠堡,有柔遠驛。”可見,涼州區古代著名驛站有今涼州區武南鎮大河村附近的大河驛,武威城東門附近的武威驛,涼州區懷安鎮的懷安驛,豐樂鎮附近的柔遠驛等等。
鋪舍地名。與驛站相輔相成的是涼州鄉村出現了大量反映與城市距離遠近的地名,如十三里鋪、七里鋪、二十里鋪、三十里鋪、四十里鋪等。這些鋪舍,是驛站沿途有益的補充。
橋梁地名。明清時期,由于涼州區水系河道密集,遍布鄉村的橋梁較多,編撰于乾隆十四年(1749)的《五涼全志·武威縣志》就記載了涼州鄉村的許多橋梁名稱。例如城東有安瀾橋、迎恩橋;城南有濟坎橋、臥波橋、聯濟橋、夾山橋、莊嚴橋;城西有永安橋、小溪橋、懷安橋、利涉橋;城北有潤濟橋、小石橋、濟輿橋、官橋、北濟橋、石羊橋、大石橋;城東北有利川橋、雙橋;城西北有海藏大橋、普渡橋;城東南有靖邊橋等等。發放鎮“雙橋”地名至今沿用。

(五)政府機構特征
涼州區鄉村好多地名與歷史上的政府機構所在地有關。這是因為古代涼州區曾經是著名的“絲綢之路”要沖,是中原與西域的交通咽喉,因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成為歷代中原王朝銳意進取的戰略要地。這里曾經發生過許多重大歷史事件,好多地名就與政府機構所在地有關。
涼州區永昌鎮歷史文化底蘊深厚,有高昌王碑、西寧王碑、永昌府古城遺址等元代遺存,清代建有北溟書院,還有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永昌滾燈舞等。永昌鎮地名來源于元代“永昌府”。1253年,西涼王闊端病逝,其第三子只必帖木兒世襲鎮守西涼府。在永昌(今永昌鎮)筑起了新城,于元世祖至元九年(1272)十一月建成,元世祖皇帝忽必烈賜名“永昌府”,由此人們稱只必帖木兒為“永昌王”。次年,忽必烈以永昌王新城所在地“省西涼府入永昌路”,設立永昌路,降西涼府為西涼州。元朝在武威的統治中心由西涼府轉移到了永昌府,永昌府成了管轄永登、民勤、古浪、天祝、涼州等地的政治、經濟、軍事中心,永昌鎮由此得名。再如發放鎮,是因為境內有古代的發放亭而得名,而發放亭則來源于明代移民實邊,是移民管理機構所在地。

(六)姓氏文化特征
涼州區各個鄉村,以同姓宗親聚居為主的村落名稱較多。一方面固然是深受家族文化、宗族觀念的長期影響,但從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涼州源遠流長的姓氏文化。涼州姓氏文化得天獨厚,如《敦煌遺書·涼州六姓》中的索、石、賈、安、廖、陰及康、安、曹、石、米、何、史、穆、畢等“昭武九姓”,以及段、張、金、達等世家大族,其郡望堂號(祖庭)均在涼州。明代大移民又為姓氏文化增添了許多內容,所有這些為涼州鄉村地名文化異彩紛呈增加了許多內涵。
基于此,涼州鄉村地名中有很多直接以姓氏命名的村莊,如涼州區張義鎮的申家莊、史家莊、孫家莊、竇家磨、張莊、王莊、康莊;和平鎮的祁家莊、羅家大莊、秦家莊、胡家莊、吳家莊、達家莊、查家莊、龔家下莊、管家莊、臧家莊、騰家亂莊、石家莊;金塔鎮的宋家莊、吉家莊、文家莊、孔家莊、尹家莊、凌家莊、蔡家莊、葛家莊;松樹鎮的任家大莊子、唐家莊、杜家莊、俞家莊、曹家寨子、花寨子;發放鎮的賈家墩、蒲家莊、祁家老莊、梁家臺子、白家沙灘、張府、黃家莊、潘家莊;清源鎮的侯家莊、盛家莊、曾家堡、宣家莊、湯家莊、甘家莊;金羊鎮的安家莊、郝家莊、于家槽子、邵家莊等,雖然上述村莊反映的只是涼州區鄉村以姓氏形成的村莊聚落,但背后映射的其實是姓氏文化。
(七)其他命名特征
還有一些鄉鎮及村莊命名,直接以水源、地勢、文化遺址或者田地樹木、農村作坊命名。如涼州區清源鎮的清源、蔡家磨莊、柏樹莊、溝口子、宿家崖子、許家車院、下臺子、上臺子、邊槽、東槽等;謝河鎮的沿田地、櫻桃溝、茹家屯莊、趙家旱莊、水磨莊、葉家磨、四壩河水、五壩河、六壩河、謝家河灘等;河東鎮的河東、六壩墩、李家燒房、張家油坊、頭壩村等;金河鎮的東河、紅寺兒、陳家牌樓、王家墩等;武南鎮的百塔、田家藥鋪、大河、楊家油坊莊、郝家磨窩子、油坊莊、郭家槽子等;韓佐鎮的李家園子、宏化、禪樹莊、羅家河灣等;古城鎮校尉村的葉家磨莊、榆樹溝、汪家磨莊子、神樹莊、河沿莊等;長城鎮的長城、三官廟、蘇家臺子、前營廟臺子、李家塌洼、沙坡子、白疙瘩、西湖等;大柳鎮的張家磨、高家夾道、陳家灣等;清水鎮的高家杞樹莊、張家花莊、菖蒲溝、白馬廟、張家牌樓莊、油坊莊、謝家咀子、楊家臺子、劉家沿溝、楊家灣灣等。
涼州區鄉村地名文化是一座蘊藏豐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是彰顯歷史文化名城的一張極有分量的“名片”,是向外界展示涼州區鄉村歷史文脈、風俗民情的重要載體。當前,在文化旅游融合發展中,地名文化擁有巨大的旅游價值。因此,在涼州區鄉村地名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上,可以多一些創意,通過鄉村地名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推動涼州區鄉村旅游經濟發展。
(本文來源《今古文創》2023年第一期)
作者簡介:
李元輝,甘肅武威人,市涼州文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員,甘肅省歷史學會理事。先后在《甘肅日報》《民主協商報》等報刊雜志發表歷史文化類文章三百余篇。出版長篇歷史小說《汗血寶馬》,詩文集《詩文話天馬故里》(與西木合著),武威文史散論《天馬長歌》(與張長寶合著),武威非遺專著《涼州賢孝之“二十四孝”》(與趙大泰等合著),五涼文化著作《話說五涼》(與徐兆壽合撰),參編出版《涼州會談》連環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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